熬夜

张佐池

“只要熬不死，就往死里熬”，这是我初三开学不久后在书桌上贴的字条。初三任务繁重，喝茶熬夜早已成了家常便饭，单纯拖个作业就要拖到零点多了，如果再加个背诵啥的，那就可以半清醒地感受到一点钟的寂夜了。

那一晚我如同平时泡了杯浓茶，灌下，把自己硬生生地从迷糊中拉起来整理杂乱的笔记。妈妈时不时来催我睡觉，我也仍浸泡在茶中，“死”也要把笔记整理完——倒不是因为认真，而是前几天拖欠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，不得不熬更深的夜。夜空在我的眼旁烙下黑眼圈，夜风在我的眼下刮出眼袋，手表指针飞向一点半，我终于补完了最后一个知识点，往床上挪去，熄灯，睡觉。

明明眼睛已经累到发干，大脑已累到卡死，四肢已累到发麻，当我终于可以躺在床上时，却又翻来覆去睡不着。最后在后脑勺的发沉下，才昏昏坠入睡梦。这种特殊的感觉起初并未引起我的注意，直到凌晨四点多——

不知是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，我正睡到没有啥知觉时，突然就打了个哆嗦，醒了过来，醒的时候我还纳闷着是咋回事。我看向窗帘，窗帘后隐约透进来几丝黄澄澄的光，难道已经五六点了？我心里猜测着，一边想着那不只剩下不到一小时的睡眠时间了，一边想抬起左手看手表——左手却不听我的使唤，连小拇指都懒得动一下。我以为是发麻了，想用右手拍醒它，却发现右手也动弹不了了。我感到有点不对劲儿了，开始向脖子以下的肢体发出命令，结果一个个睡得可沉了，理都不理我。我的脑洞可真是比百度还大，一时间也没有想到“鬼压床”这种情况，而是以为自己睡了一觉就要瘫痪的节奏了，吓得我脑壳像掉进油锅里一样，“噼里啪啦”地炸开了。等我反应过来是“鬼压床”时，肢体已经开始苏醒了。原本可以安心地睡觉了，结果我被刚才的脑洞吓到清醒了，又睡不着了。睡不着可不行啊，明天一早还要上学呢。于是我就开始数数，不数星星，也不数绵羊，就摸着脉搏数，顺便测一下心率。摸了老半天，都从手掌跟摸到手肘了，硬是摸不到脉搏。换只手试试？也还是摸不到。我就改成数心跳，一数吓了一大跳——诶，心跳咋也感受不太到呢？同时我又感受到自己貌似没怎么在呼吸，或者说呼吸微弱到自己都没感受到，一瞬间我的脑洞又被无限放大，“猝死”“心脏骤停”等不详词汇围着我的脑袋转圈圈儿。老半天才分析出，可能是一开始突然就醒了，而肢体五脏还没反应过来处于“低耗能”状态，别自己吓自己了……

尽管那个凌晨出现的特殊状况，在生物学中应该都有合理的解释，但第二天晚上，我还是撕掉了那张“往死里熬”的字条，抛开了一边还没抄好的文言文——困了就睡吧，我宁愿下一天一大早就要起来补作业，也不敢随便熬夜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