童年如野草

文/白水
童年如野草般生长，野而质朴。打跪牌的游戏不过是一块简单的砖头，或许那是保龄球的启蒙；写字用的石板和石筆，是再也找不回的记忆；躲猫猫躲到满是紫云英的草地里，还美美地睡着了；村口大人的纳凉，小孩的调皮，承载着满心的欢喜；想吃隔壁家的盐姜，那还不容易，蚱蜢钳下几块，而后做鸟兽散。其实越是简单的就越是珍贵，越是久远的越是鲜美的。

罗大佑的一首《童年》，"知了在深深叫着夏天";让多少人痴迷，多少带些都市情结，与我们这些出生在六零年代的农村娃的童年相去甚远。
我们的童年是如野草般生长着的。
那时我们农村娃，不知道幼儿园为何物，但是，我们上过红孩子班，差不多相当现在的学前班吧。也就是在队部仓库旁放几条各式各样木的、竹的、甚至土砖作橙子，有个带眼镜的下乡知青阿姨教我们唱些儿歌识些生字，桌子是没有的，每人有块小石板，用石筆学写生字，有时石筆都是我们用一种白色的"高"(gao)泥搓成条做的。到了八零后，恐怕无人知晓何谓石板石筆了。我们那时的小学，是在大队部(现在叫村部)的一所大礼堂上的，几个年级几个班在一间屋子里，几个老师轮着转班上课，我们那时不叫少先队，共青团，小的入红小兵，初高中的入红卫兵，一个小菱形红小兵臂章是很幸福感的事情，至于学识，因那时的原因，至今除了眼晴近视外，就留下了知识贫乏的后遗症，遗憾至今。

而童年的游戏是必不可少的。纸板，烟板，陀罗，铁环，弹珠，环子，橡皮筋，火柴枪等等，五花八门，应有尽有，几乎都是不花钱自制的为主。最简单莫过于打跪碑，有点类式保龄球的，在前方竖几块红砖(窑砖)，划一条线，远远的用半截砖击，击倒了就赢了，输家就罚跪之类。有时候一大群同伴放了学在河边寻猪草，(那时农家喂猪都不用饲料的，靠我们这些半大小孩放学寻野猪草，所以那时一年一头猪都长不很大，但肉质鲜美，至今想起，仍流口水)，等夕阳西下，炊烟袅袅，每人都差不多寻了一大筐的时侯，就有阿三阿四的懒虫，力气又大，人又跳皮的来呷住(欺负)我们，把跪碑一立，随便赢我们几局，从每人筐里抓几把，赚得钵满盆盈，扬长而去，剩下我们垂头丧气往回赶。

最好玩的是集体游戏，一个生产队甚至相邻生产队〈现在叫村民组的)年纪相仿相差五六岁都无所谓，哥带弟姐带妹的，在月色之夜聚集在生产队的禾场上，玩工兵抓强盗游戏，把边子(组)一分，赢家做工兵，输家做强盗，强盗就先四散开来，到自己认为安全的角落藏起来，由工兵来找，找到后到抓到禾场上来受罚。那躲藏的地方真是挖空心思，树上、塘墈下、茅草深处、油莱地、只怕想不到的偏僻，像我这种胆子小，怕蛇怕鬼怕虫的，总是很快被捉到，所以吃罚颇多。有一次壮着胆，躲到一丘远远的草籽地躺着，因着那绿油肥厚的草籽(过去农田不用化肥专种的一种肥田的绿色植物，花色温馨漂亮致极)，加上宜人的晚风，草虫的啁啾，明净的月色，竟甜甜的睡去，半夜醒来，四下寂静无声，同伴早已各散回家，只好一个人乘着月色，就着狗吠声声，还不时高喊俩声:"我在这哩，我在这哩…
从那以后，再不敢一人躲远。时至今日，还落下了早睡的毛病。

童年如野草般生长，总离不了淘气的勾当。逃个学打个架的，总是家常便饭。更多的是嘴馋，张家的桃李家的桔，就没几个小孩不动心的。现在乡邻坐在一起扯闲谈，上了年纪的说起这方面的趣事，比我们没逊色的，可见那个年代是个常态。那时夏天，屋子里没空调电扇之类，全队上的人都是找块当风的地方坐在一起扯谈乘凉，调皮点小孩子就约出去干些偷桃摘李的勾当，那时水果没喷过农药没下过化肥的，桃子李子什么的又鲜又肥美，摘到手直接往嘴里送，那个味道，只怕今生来世都找不到了。最怕被主家发现了，追得屁滚尿流不说，还会找上家门，等回去时少不得被母亲一顿"竹丫子炒肉"，严重些时还怕老爸的大耳括子。尽管如是，然鲜有不干的。也是童年的一种宿命吧。

记得隔壁八娭毑，最会晒盐姜的，把鲜姜洗净刨去老皮，切成片，揉上盐，用一个大南盆(竹制)晾上，六月天搭个梯子晒到屋顶上，每次让我们惦记上就流口水，她那姜晒得不咸不淡，又嫩又脆的，吃一块通体舒畅，可又搞不到，这时就有童年的智慧了。我和阿三们总有办法，捉个蚱蜢，用线吊住，往屋上南盆的位置扔，运气好时总能被蚱蜢钳下几块，立即分了，作鸟兽散。生怕被发现后果你是猜得到的…
至于下塘摸鱼，骑牛过河，挖药兑钱，扒柴捡狗粪，挑水倒盂头之类的事，真是不一而足，现在想起童年，虽于野草般生长，竟在自己的人生里，有着无穷的回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