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恒的那一刻

刘一诺

那一年,母亲怀孕了。十个月后,我有了一个小妹妹。然而,妹妹的到来却有些惊心动魄。
刺耳的救护车的声音划破了“岁月静好”，我们随妈妈匆忙赶到医院，医生说因为之前妈妈生我时肚子上有了疤口，这一次又被撑得太薄，稍有不慎就会大出血，危及生命，所以需要马上手术。空气顿时凝固起来，全家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，我清晰地看到爸爸签字的手在颤抖……
妈妈被推进了手术室。“阿姨，我妈妈不会有事吧？”在最后一刻，我拉住了主刀医生的袖子，扬起脸怯怯地问。她看着我眼波流动，轻抚着我的头，手心很暖，轻声说：“放心吧，阿姨一定会尽全力的，相信我！”说罢，她便急匆匆地走进了手术室。门慢慢关上了，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，一股暖流在我心中流过，莫名的信任与踏实。
门上，“手术中”的大牌子亮了起来，鲜红的颜色格外刺眼，我紧紧的盯着它，心砰砰的跳着。我在椅子上一笔一划，一遍又一遍的写着“妈妈，我爱你”。四周一切都是白色的：地板是白的，墙壁是白的，就连手术室的门都是白的。我站在中央，四处都变得格外惨白，我的手心冰凉，脑子里不断浮现出上午与妈妈在一起的温馨画面…
母亲挺着肚子在家中浇花，我在书房弹琴，悠扬的琴声令妈妈心情大好。许久，妈妈累了，我扶她到沙发坐下，看着她的肚子一下一下在动，我好奇的坐下来轻抚着问道：“疼吗妈妈?”“还好，做母亲的，十月怀胎虽然辛苦，但一想到我们家很快就会有个新成员，那就痛并快乐着了。”我抬起头，与妈妈四目相对相视一笑，此时,我感受到了“岁月静好”。
“啪”！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我悠扬的琴声，“妈妈，怎么了？”我大叫到，然而回答我的却是一片静默。“妈妈！”我再一次叫到，半晌还是无人答应。我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儿，一边喊着“妈妈!妈妈！”一边向客厅跑去。那一瞬，我呆住了：妈妈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,面部扭曲地捂着肚子，旁边还有碎盘子,水果散落一地……
“吱——”手术室的门开了，“哪位是24床家属？我们需要用药，过来签下字。”“我是！”爸爸一个箭步冲了上去，我也凑近门边向里望去，那一刻，我听见了母亲的呻吟声，极远的又是极近的，极洪大的又是极细切的，像春蚕在咀嚼桑叶，像野马在平原上奔驰，像山泉在呜咽，像波涛在澎湃……我听着心在颤动。记忆中，她从来都是坚强的，我见过她笑时眉眼弯弯的样子，见过她开心时走路快要跳起来时的样子，见过她委屈时噘嘴的样子，却唯独没有见过她遇到危险时软弱、疼痛的样子……那一刻,我忽然想到,今天我看见妈妈痛苦的样子,那七年前妈妈生我的时候应该是一样的痛苦啊!不,医生阿姨说妈妈肚子上的疤是生我时的创伤,那妈妈应该是更痛苦的啊!何况七年前妈妈还是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子, 身体比现在还要单薄许多,想着想着,我忽然泪如雨下,我奔向手术室门前,扒着门缝,看到长长的走廊没有一个人,偶尔能听到妈妈的呜咽声,那一刻,我应该是读懂了母亲的不易,我在心里默默的念叨:“妈妈，我以后不气你了，你可千万别有事啊……”
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了，妈妈脸色苍白，看上去虚弱极了，她躺在床上被推出来。
那一刻，我冲上去握住了妈妈冰冷的手。
那一刻，我看见妈妈向我慢慢扬起了嘴角。
那一刻，我想到妈妈当初生我时的艰辛与痛楚。
那一刻，我看见了妈妈眼里的星星，我沦陷在她的眼睛里，看出了永恒的母爱……
那一刻,我长大了。
指导教师：陈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