爷爷的画

原创 彭熙雯

时间的日历层层叠加，光阴的尘埃飘飘沉沉，日月的痕迹深深浅浅，而记忆深处的东西却澄澈明亮。

楼顶有菜地，楼底有花园的爷爷家，曾是我儿时的天堂。随手画上几笔，是我在爷爷家最喜欢的消遣……

转瞬之际，如白煦过隙，我与这天堂，渐渐疏远。直到好不容易有几天住在爷爷家。但我发现往时唠唠叨叨，与我嬉笑的爷爷总是在阳光最金黄时，靠在摇椅上，手中慢慢翻看着一些小纸片。也观察到每当爷爷的目光弥漫在这些小纸片上时，是那样的温柔慈祥，流露着一种琢磨不透的闪着光得神情。

好不容易在我从爷爷躲闪的手中拿到这些小纸条时，我震惊了——这些泛着时间的经典棕黄的小纸片，有些边角处已经模糊不清了，每个深深的现在却被叠得整整齐齐的折痕溢出有层次的土黄，每张纸的表面都在经过爷爷无数次抚摸后包了浆，滑滑的。而纸上画的，不正是我儿时的随手涂鸦吗？儿时稚嫩的画风，天马行空的想法，对于现在，都像宝藏一样。只是彩色笔的光华被时间抹去许多，铅笔的痕迹被磨蹭的迷幻而奇妙，水性笔的黑，被脱落的纸面带去些许，只留下颇为复古的调子。微黄，像爷爷的眼；微折，像爷爷的肤。画面上欢跳的小人，奇异的花卉，茂盛的森林，川流的万物，爷爷的菜地和花园，天上的阳光和浮动的云彩，越来越规整的技法……一笔一画间遗留着时间的痕迹。

而总是被放在上面的，是我和爷爷奶奶一起站在菜地边上的那张。画着圆的曲线是郁郁葱葱的菜，画的发散式的直线是阳光照着我们的样子。这幅黑白的画在我的脑子里泼上了色彩。而这张画，大概是被保护得最好的吧，卷起的边被抹得平平整整，透明胶补的地方难得看出点点痕迹。这张大概也是被摸得最多的一张吧，爷爷粗糙的手指给予它最精细的打磨抛光，散发着陈旧纸张的香，以及爷爷的味道。看着看着，画面忽而模糊打转，记忆一下子就被拉回儿时与爷爷相处的时光，停在了爷爷温柔的目光的注视下，画笔划过纸面的瞬间……

爷爷说他不好意思被我看见他还在翻看我儿时的旧画，而不是像其他爷爷那样渊博的鉴赏世界名画。

爷爷还说他只能被我的画打动。着实不了解世界名画。喜欢我的画中温暖的味道。

爷爷又说他很怀念我还小时的日子。爷爷是语文老师，是文化人，很爱他的孙女。

我靠在爷爷的肩头，像小时候一样。一起看着花园，手上的笔不由得在一张崭新的画纸上描绘着，是长大的味道的画。“爷爷！再送你一幅！”爷爷笑着拍拍我的背，“好，以后这就是爷爷的画。”